一位基层官员的酸甜苦辣（图）
整治期间按规划施工居民忙着拆迁人物：台怀镇副镇长张培伟21个单位的拆迁工作已进入“状态”,但129户居民的搬迁,还没有眉目。2008年春节,五台山申遗已经进入冲刺阶段,配合申遗的五台山一期拆迁工作却似自然界的寒冬,考验着这项工程。“拆,从我家开始。”关键时刻,五台山台怀镇副镇长张培伟红着眼睛,撇开岳父、妻子的不解,决定从自己家“开刀”。自己家的房屋拆掉了,张培伟具体负责做工作的户主张某也在拆迁协议上签下了“同意”。此后,大家纷纷效仿,忍痛为申遗让路……明知能赚钱，家里放弃了今年6月的一天,大约八九平方米的一间房屋内,摆放着两张床,两张办公桌。张培伟坐在靠北的床头,拿着一张4开本的册子,专心地看着。身高一米七左右的中年男子,脸上漾着激动,得知来采访,张培伟一边让座,一边说:“这已经是旧资料,但知道申遗组的专人赶往西班牙后,还是专门借来再看看。”注意到,他刚刚放下的册子,是2008年9月,世遗专家对五台山申报世界自然遗产和文化遗产时的评估考察流程图。张培伟,今年43岁,五台山台怀镇副镇长。1990年,他从山西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后,回到家乡五台山,供职于区*委办。来台怀镇前,他是五台山金岗库乡副乡长。1993年,张培伟与五台山气象站职工史付林的独生女史春艳结婚,从此在台怀镇的杨林街岳父处安家。门前是塔院寺,屋后为显通寺,史付林看到自己院落的优势,用多年的积累把祖上留下的房屋由五间逐步扩建,办起旅馆。“到1998年,我们家已经有大小24间房屋,整个一个四合院。”张培伟回忆。1995年起,杨林街一带的部分村民看到商机,纷纷将原来的平房拆除,建成二层楼房,扩大经营。史付林看在眼里,也有心扩建。但张培伟做岳父的工作:“五台山有规定,景区中心不允许建楼房,咱们不能像邻居一样胡来。”“听了我的劝告,岳父沉默良久,沉重地点点头,答应了。那段日子,他一有时间,就到附近的邻居家,看人家的新楼房。”张培伟说。岳父最终接受了张培伟的劝告,没有在原有的房屋上加层。为改善经营,老人和他一起,雇了工人,将原来的24间客房重新装潢一番。张培伟说,那时候,他自己的心里也有一股酸酸的感觉,毕竟多一间房屋就多一份效益。但他心里有个底线,“牺牲再多的利益,也不能坏了景区的规矩”。要拆屋，他做自家人工作2008年春节来了,五台山景区中心的众多住户,在节日喜庆之余,有些忧虑。节前,关于景区中心的住户要拆迁的消息已经传开。大年初三(2月9日),许多人还在享受法定假日,五台山管理局已召集各单位中层以上负责人,讨论拆迁的事。“初三开会,初四初五组织全员培训,初六我们便开始入户,给村民做工作。”张培伟说。“1998年,我们一家人有些酸楚,但只是收入少了,并没有投入。现在,要将自己辛辛苦苦建起的房屋推倒,要把当时的投入毁掉,能不痛苦?”痛归痛,苦归苦,该进行的拆迁还得进行。正月初六一直到二十,拆迁工作组一一走家串户,但收效甚微。“与其说拆迁,不如说是拿走村民们的‘刮金板’。”从管理局局长,到景区的领导,再到台怀镇的工作人员,大家想尽办法,但129户列入拆迁名单的户主们相互观望,谁也不愿意最早行动。正月廿一,张培伟坐不住了。这天晚上,上初一的儿子入睡后,他叫来岳父、妻子等,提出把房屋拆了。“可以,我支持申遗,”史付林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说,“可是,别的人家不拆,我绝对不拆。”“大家都这样想,拆迁的事还咋办?”张培伟劝说岳父。18公里外,新的住宅、商业区已经在建设;申遗一旦成功,子孙们受益匪浅;每个人都不负责任,将来的五台山将是如何混乱……张培伟一次次地劝说。在他的努力下,一家人终于同意,让拆迁评估人员入户估算损失。一时间，尽是些风言风语“有时候,第一是需要勇气的,而不是能力。”张培伟回忆起一年多以前的情形说,“我们家答应评估后,不少邻居,甚至亲友找到我,奉劝我们不要出这个风头。”2008年2月21日早6点,五台山杨林街张培伟家门口,来自管理局、景区、建设、公安等单位的四十多辆车,拉着上百人赶到这儿。一亩多的小院外,拉起了警戒线。“必须保证现场的稳定,务必确保评估户家人的安全。”张培伟并不知道,台怀镇*委书记张汉平、镇长赵全洲得知张培伟一家的情况后,提前便联系好各个部门,确保评估不受干扰。评估开始了,数百人围在小院外,久久地观望着。“出什么风头,他这一答应,大家都得跟着走。”“别理他,我们继续留下来,这可是福地……”一些住户在人群中发着牢骚。然而,一个多小时后,杂音没了,工作人员耐心地说服着大家:“听说清水河边,金岗库村附近的新商住区已经在建,将来游客们都在那儿统一上山,那边将来的生意也不会差。”有些村民们心动了,更多村民决定服从大局,为申遗让路，他们说，“五台山好了,我们的日子也好过……”“一百多户都在看着,这样的场面难免情绪失控,我们不得不提防。但事实证明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五台山的众多居民,不愿意离开祖辈生活的地方,可是,大家对申遗却是百分之二百的支持。”台怀镇一位官员说。3月3日晚,秀美的五台山飘起大雪。张培伟家的拆迁,却并未因天公的变脸而延期。铲车停在门口,挖掘机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史付林最后从家中出来,疲惫的脸上,一双眼睛红肿着。“开始!”现场的指挥一声令下,伴随着机器的轰鸣,史家祖传几代、积累百余年心血的二十多间房屋相继倒下。几百人的人群停止了吵闹,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史付林分开人群,独自到了塔院寺前的一个角落,失声痛哭。第二天清晨5点,张培伟和妻子正准备吃饭,却不见了岳父。从一公里外的出租屋来到旧宅处,两人才发现,史付林不知何时已来到这儿,守着一堆废墟,独自啜泣。3月5日,现山西省副省长、原忻州市委书记张建欣牵挂着五台山拆迁的进程,特意赶来。这时,景区中心的住户们,已经开始了为申遗让路的大搬迁。完成拆迁，为申遗成功做了贡献2008年2月21日晚11点,一家人从白天的喧嚣中平静下来,聚在客厅,讨论下一步租房、搬家的事。张培伟没在家停留,他尽完一名普通居民的义务后,马上进入了副镇长的角色。邻居张某看到他来“串门”,热情地让进屋。“什么?评估?拆迁?”张某一听,瞪大了双眼,“张副镇长,你还是别进来,我们不欢迎你。你要是作为邻居、哥们儿来,我满心欢喜。你要是作为副镇长来,我不答应。”第一次上门工作,张培伟被挡了回去。次日早上8点,张培伟和同组负责做张某工作的镇建设、交警部门负责人再次来到张家。这一次,张某没有将他拒之门外,但一语不发。“老张,你说句话。”半个小时了,张培伟禁不住再问。“唉,你家就不该接受评估。”张某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说完,他不顾大家在屋内站着,出门走了。接连三天,他们一到,张某便“有事外出”。张培伟等不得已,找来张某的亲戚、要好的朋友劝说,但无济于事。眼看工作不好推进,张培伟和组员们商量:“要不先放放,老张不是看不开的人。”一周的清静后,工作组再次开始每天早上8点到、晚上6点撤的说服工作。当年3月中旬的一天清晨,张培伟等再次聚在一起,准备去找张某时,张某竟然主动打来电话:“求求你们了,别来我家‘上班’了,我去找你们。”一帮人近一个月的努力,张某的工作终于做通了。“我们一大家,192平方米、136平方米两处住宅,都在*府限定的时间内接受拆迁。为申遗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是我们的义务。”2009年6月25日,拆迁中,一度不愿配合的五台山居民王宏伟说起当时,一脸的豁达。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在五台山管理局,台怀镇*委、*府的努力下,王宏伟、韩春林、王双林等129户居民全部顺利拆迁。申遗成功,张培伟除了激动、兴奋,心底还有一种甜丝丝的感觉,因为作为一名基层官员,他在中间也做出了一份自己的贡献。员 焦瑾琦 白永兴